渦裡貓

（分享一下今年貼在我家門口的「讀冊人春聯」，是一位老先生手寫的。
據嘎逼說，貼上春聯隔天，鄰居還站在我家門口認真地唸過一回。）

雖然大家早已開工，不過傳統上，元宵節(2/28)是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，其實也是春節假期中我最愛的一天。

小時候每到了元宵節前夕，我家附近的「信用合作社」外頭就可以看到即將登場的「燈謎大賽」。

約莫一樓高、兩間店面寬的洗石子階梯，是個大小剛剛好的「舞台」。
每次開始布置的時候，我們就看到叔叔們利用階梯兩旁扶手綁上一條長長的橫繩子，繩子上頭用鐵夾子夾著一張又一張以紅紙為底、以書法手寫的謎語：

最左邊這張寫著「射一中國地名」，從左邊數來第三張寫著「射一台灣地名」，中間那張寫著「射一民間傳說」，右邊那張寫著「射一姓氏」，再來那張寫著「射一歷史人物」，最右邊那張則寫著「射一字」。

每一張紅紙都藏著一個小世界，那個小世界就藏在每一個字裡行間，等待人們去發掘。

元宵一到，我就喜歡去猜謎。嚴格說來，應該是去猜燈謎現場「偷看考題」。
因為爸媽不准小孩子晚上出門，白天則可自己亂晃。所以我去猜謎的時候總在燈謎大賽還沒開始之前，在謎題高掛的初始，在任何答案尚未公布之前。

去「舞台」前面看叔叔們掛上橫繩、夾上紅紙、掛起燈籠，並且透過眼睛先行「佔有」好幾個小世界，然後一整天就沈浸在解開那幾個謎題的過程中，在所有謎題還沒被解出來以前，秘密還沒公布之前，我開始了自己的探險。

有時候我也會拿謎題考大人，特別是我已經把答案想出來之後。

（←2008二月，傳統與科技並列的年節味。＠新加坡中國城）

對我來說，猜謎之所以好玩不僅是找出答案時那種「啊！我知道了！！！」的喜悅，還包括可以知道好多原本不知道的傳說、地名、姓氏、人物…。

文字所能夠隱藏的神秘，對我來說，有十足的吸引力。所以，每到了元宵節前後，我也會因為報紙版面上刊登的燈謎而巴著報紙不放。例如以前報紙上最常看到的燈謎，大概是「禮義廉恥 （猜一姓氏）」。

猜到了嗎？答案是「羅」。

有時候猜不出來，看到答案之後就開始會去想為什麼。
猜燈謎另一個有趣之處包括理解答案的過程，有時覺得謎題出的好，內心就會出現「哈哈，太妙了」這樣的聲音。
如果對於謎底想不出所以然，就去請大人解釋，這過程也是賺到一個故事。

猜謎是一種排他的，足以沈溺於其中的探索，我可以扒著飯側著頭一直想一直想，想個不停，身體和腦袋瓜為了解謎而互不搭理，我也和謎題以外的世界暫時斷線。（我爸媽也樂得輕鬆，因為難得小孩子不吵也不鬧）。

比起新聞畫面上煙火滿天的夜空、色彩炫麗的主燈、造型可愛的小提燈，更令我喜愛元宵節的原因，反而是所有人盯著文字堆疊的小世界，共同經歷望眼欲穿與絞盡腦汁的心靈激盪。

最後，就應景來個猜燈謎吧？

謎題：跳進泳池，浮上水面，變成胖子。（猜一食物）

答案是「油條」。猜對了嗎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2008二月，攝於新加坡中國城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