渦裡貓

（新生兒都很愛睡，好不容易睜開眼睛才拍到的照片!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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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寫在正文之前：

1. 幾個快生的朋友看完第一集之後，一直喊「好恐怖」，害我很擔心造成別人的陰影。
我想在此聲明，生產沒有很恐怖啦，痛是一定會痛的，只要遵循護理師的指示，不要懷疑不用猶豫不要瞎擔心就會平安順利。而我，也會負起責任，寫實之外，我也會寫得「勵志」一點。
2. 決定把標題改短一點，直接稱之為「生產紀錄」。我想，這四個字就很夠威了，（目睹）生過小孩的人應該都不會否認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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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記得生完小孩後，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多半恭喜完後，馬上就會問，「真的很痛嗎？」。

真的會痛是從古早以來大家都知道的（聖經上就有寫啊！），然而，現代媽媽們運氣還不錯，畢竟無痛分娩這個選擇可是當初夏娃沒能有的。記得在打無痛分娩時，醫生解釋說，如果疼痛指數以十分計算，無痛大概可以幫助你把十分減到六分，所以正確來說，「無痛」分娩只是減痛，而非無痛*。

換句話說，無痛讓妳從瘋狂的痛，變成理智的痛。多理智咧？就是妳還能記得你正在生小孩的程度，但是如果要奢求那種爽到可以嗑漢堡的無感，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
還沒有打無痛分娩的時候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體質會吐，加上一開始陣痛還可以忍受，所以心情大好。
想起之前聽人說吃完排骨便當才有力氣生，所以我就開始「點菜」，叫老嘎逼去買我懷孕時愛吃的高熱量起司肉鬆麵包、雙江茶行的飲料，還有兩顆茶葉蛋，準備大吃特吃，完全沈浸在picnic的氛圍當中。

哪知道，打完無痛分娩後竟然開始吐，第一次吐的時候，以為是陣痛太強帶來的身體反應，後來才發現應該是藥劑，因為每加一次藥就吐了兩次。還沒生之前大概吐了四、五次。我開始擔心自己沒力氣生小孩，因為嗑進的麵包全留給垃圾桶了，而買來的兩顆茶葉蛋也吊在床頭，不再想吃了。看著老嘎逼在喝珍珠奶茶，我好想喝喔，但是，我卻一直反胃，腦子跟身體完全不想合作。

我破水後，陣痛就越來越強烈，老嘎逼也越來越緊張，導致產褥墊整個鋪倒反，吸水層變成防水層，關鍵時刻完全沒派上用場，讓來看子宮頸狀況的護理師整個傻眼。（有人可能會問：啊妳鋪在上面都沒感覺喔？嗯，這就好像你正在被五馬分屍的時候你還會感受到蛀牙痛嗎？）

護理師看完之後，跟我說快生了，已經可以看到小朋友的頭頂，現在要教我怎麼呼吸和用力。

我是個超級乖學生，因為一直很理智的面對陣痛（再次感謝無痛分娩這項科技），所以每次陣痛一來我就握緊老嘎逼的手，讓他發號施令，兩個人極度專心地吸吸吸吐，吸吸吸吐。同時，我也專注感受生產的劇痛。

快生之前的陣痛是最劇烈的。當時，我腦裡出現幾個關鍵詞：爬山、慢跑、撞牆期、五馬分屍。這幾個詞，大概就是我對生產的感受。

過程很像在爬山爬到快攻頂，很辛苦，但很不幸的是，回頭太難，因此需要很專心的想著目標。陣痛來的時候，非常像慢跑遇到撞牆期，一直很想停很想停止，但是意志力會告訴你撐過就好。上述兩種，是描述生產過程精神層次的狀態。至於身體，我只能說，我腦子一直出現法國哲學家傅柯《規訓與懲罰》裡頭描繪1757年國王路易十五對罪犯達米安五馬分屍的字句。老實說，生產的痛真的是他媽的紮紮實實啊！不過，千萬不要因為怕痛就不敢生（如果妳要生的話），畢竟人生能有幾個磨們（moment）能經歷這種痛呢？所以想一想還蠻酷、蠻值得的。很像以前高中去穿耳洞，「打洞機」要打的時候總會因為恐懼不自覺聳肩，但是啪的一聲下去後，就覺得還滿爽的，發現不太痛的時候忍不住很想再連續打一排耳洞！！

寫到這裡，我突然想起我姊兩次生小孩，都在陣痛時打手機來唉給我聽。我自己好像沒有這麼會唉，我很專心在生，不想浪費半點力氣，而且我知道，唉再大聲也一樣痛。雖然如此，但是身體也在進產房前狂發抖，護理師還一直鼓勵我專心用對力氣，「快的話半小時就好了喔！一定要用對力氣」。練習成功後，兩三個護理師馬上把床推往產房。明亮的產房卻非常非常冷，只穿一件薄衣服的我好痛又好冷，抖得更厲害，還要自己從床上爬過產台。在產台上，真的好冷，身體抖到快要從產台掉下來，根本沒辦法用力。後來一群人拿來烤燈照我讓我暖和點，我才用意志力和僅存的理智在陣痛來襲時follow用力的指令，並且在陣痛沒來時休息。（是的，生產其實很忙，陣痛來要出力，沒來要馬上休息，身體最好調整成電燈開關一樣，啪啪就能快速轉換）有夠忙！

看到這裡，大家一定不禁疑惑，老嘎逼咧？

我進產房後，大夥兒除了忙著準備之外，也不斷教我用力，大約十幾分鐘後，穿著隔離衣的老嘎逼才進來，然後沒多久就是醫生來了。老嘎逼站在我後面，沒有握著我的手（因為我的手要握產台的把手才好施力），很緊張跟著大夥兒一起發號施令，啦啦隊真的陣容很堅強。小朋友要生出來是什麼感覺我已經不知道，因為當時非常專心聽著護理師喊小朋友出來的進度，跟著何時該用力、何時不該用力的指令努力著，然後，就聽到他們說出來了。我看著他被抱走，在哭，我知道我生完了，好想罵髒話，好累，但我只說，臭小子（後面還有「我好累」這三個字，但太累了就沒說了）。

小嘎逼出生時，他們問我要不要放在我身上，我那時候好累而且有點害怕，所以小子就被抓去清潔了。他當時哭得很響亮，很不甘願的樣子，我好累又一直發抖個不停，看著醫生跟住院醫師在我前面忙，時鐘指著1:45，耳朵聽著小子在哭，護理師他們喊著幾公克，突然內心的失落感悄悄發芽，畢竟如此專注的打完一場仗，就這樣，迅速結束了。而且，肚子裡面的東西已經在我面前，裡面真的沒東西了。

生完我沒有哭，反而後來聽老嘎逼說他在產房外面等我的心情，才覺得想哭。

他說，他在外面等好久好久，一直擔心為什麼他們都沒有出來帶他，是不是把他忘記了，以為他不陪產，而且一直擔心自己聽到小孩哭聲，擔心自己錯過了沒有陪到我。然後，他就在外面祈禱，叫他的阿公阿罵保佑我順利生產。這時候，護理師出來帶他進產房。聽到這裡，我就覺得好感動，也發現，相對於專心作大事的產婦，陪產的另一伴反而是比較無助的。

看到這裡，相信很多人可能要豎起大拇指跟我說「為母則強」，不過，讓我告訴你，為母的「前一刻」就很強、很威了！！！

好了，第二集總算寫完了。

*我覺得無痛分娩的效果可能因體質而異。在坐月子中心的時候，一位洗頭大姊聽到我打無痛還會痛，就不可思議地說我真的是虧到了！她說自己完全不痛，很像解大號一樣，肚子用力小孩就出來了。雖然我當時嘴巴說很羨慕她都沒痛到，但我內心有點半信半疑，而且真心覺得這樣生小孩一點轟轟烈烈的感覺都沒有，好無趣啊（我是不是有病？）。